《法人》雜志全媒體記者 岳雷 銀昕

一排大小不一的電動自行車在居民樓前擺放，嚴嚴地擋住了通往單元門的通道；各種式樣的共享單車在地鐵出口外毫無秩序地停放，占用了人行道上的盲道······這些對普通人來說稍一繞道或側身便可通行的場景，難倒的是腿腳不便，只能靠輪椅出行的老弱殘障人士。

▲北京朝陽科學園南里東街郵電局，專為輪椅設置的柜臺，下方凹陷處為輪椅人士的雙腿留出空間銀昕/攝

無障礙出行，是衡量城市文明包容的重要指標。讓特殊人群不再有出行的困擾，在當今時代大發(fā)展的背景下，無障礙環(huán)境建設也須加速前行。

莫讓無障礙設施缺位

“當我只能靠輪椅出去的時候，一切都變了。”近日，面對《法人》記者，居住在北京市朝陽區(qū)的胡女士表示，隨著年齡的增長，她的腿腳不再便利，輪椅成為她出門的必備工具。然而，一坐上輪椅，外面的世界仿佛向她關上了一道門?；A設施配套的不到位，讓她愈發(fā)不想出門。

“出去萬一遇到障礙怎么辦？耗時耗力耗不起?！焙繉τ浾弑硎荆谒€能自由行動時，各種手機導航APP可以讓她在城市里暢行無阻。然而當她只能依靠輪椅出行時，卻沒有專門的“無障礙導航”解決問題。每當不得不走出家門，胡女士只能頻繁切換騎行導航和步行導航。“地下通道下不去，過街天橋也上不去，可以說是舉步維艱。”唯一讓胡女士覺得比較方便的是北京地鐵新線路，“離家最近的8號線，當年是為北京夏季奧運會修建的，無障礙程度比較高，很方便?！?/p>

在依賴輪椅出行的人群眼中，所有無平緩坡道的臺階都是不可逾越的“天塹”。目前的地圖類應用已經很好地滿足普通人的路線規(guī)劃需求，但輪椅人士如果跟著步行模式走，很容易被引導到臺階上，而如果按照騎行導航，輪椅又要被迫在非機動車上與其他車輛“賽跑”，“自行車、三輪車都好辦，關鍵是電動自行車，輪椅在那樣的速度面前，很不安全?！焙空f。

記者了解到，目前高德地圖已經推出了輪椅導航服務，但不顯示在日常的交通工具列表中，用戶需要在搜索欄自行輸入“輪椅導航”，即可進入相關服務。采訪結束后，記者將此服務推薦給了胡女士。

“很多坐輪椅的人平時不太出門，他們不清楚外面的路線和環(huán)境，試錯成本高，又不愿頻繁開口求助。導致越不出去，越不知道外界變化；越不知道，越不想出門?！闭劶皻堈先后w不愿出門的情況，浙江省無障礙環(huán)境建設促進會會長胡雄華接受媒體采訪時說。

視障人士出門在外，也是舉步維艱。盲道被占用的情況屢見不鮮。盲道一旦被堵，視障人士唯一的“眼睛”就被遮蔽。

視障人士的另一雙“眼睛”是無障礙交通燈，通過聲音的變化告訴行人目前是紅燈還是綠燈。2008年北京奧運會前，北京市布設了大量無障礙紅綠燈，當發(fā)出長間隔的“嘀——嘀”時為紅燈，發(fā)出短促的“嘀嘀嘀”時為綠燈。但記者了解到，天長日久后，部分紅綠燈“失聲”成了擺設，失去了指示作用。

無障礙設施為輪椅人士助力

建設無障礙設施，是政府工作的重中之重。

數年前，抓住舉辦冬奧會和冬殘奧會的契機，北京市加快了對無障礙環(huán)境的建設。2024年，北京市又提出到2028年建成7個全國無障礙建設示范城區(qū)，建成200個布局優(yōu)化、安全便捷的“一刻鐘無障礙便民服務圈”的新目標。

所謂“一刻鐘無障礙便民服務圈”，是指對輪椅人士而言，在15分鐘的交通半徑內，可以基本滿足日常生活服務需求，在這條半徑內的所有路面、設施以及社會單位，完全做到“輪椅友好”。記者了解到，目前在北京市朝陽區(qū)，這樣的“一刻鐘無障礙便民服務圈”已經建成17個。

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記者于近日來到北京市科學園南里東街。位列一排的10余家門市房，正是科學園社區(qū)的“一刻鐘無障礙便民服務圈”。在這長達百米的門市房中，從東至西分布著郵電局、便利店、生鮮果品店、銀行、修腳店、美發(fā)店、煙酒專賣店以及一家社區(qū)醫(yī)院，幾乎滿足了科學園社區(qū)居民的基本生活需求。

記者看到，幾乎每一家店鋪門前都設置了無障礙坡道。工作人員介紹，除門外的無障礙坡道，這些門市房還提供“軟性無障礙服務”：“當輪椅被卡住時，撥打門外張貼的電話號碼，會有工作人員前來幫忙。如果來買東西，打電話告訴工作人員，他們會直接把要買的東西拿出來。”

▲工商銀行科學園南路支行內，簽字臺上擺放的是大字版計算器銀昕/攝

在一家銀行內部，記者看到了其他適老的無障礙設施：低位柜臺、輪椅等候區(qū)、“大字版”計算器以及可移動的簽字臺?！拔覀冞@家支行，在科學園社區(qū)的‘一刻鐘無障礙便民服務圈’之內，同時也是工商銀行在北京打造的無障礙示范點?！痹撝胸撠熑藢τ浾哒f。

科學園社區(qū)還專門定期清理盲道，記者看到，南側人行道之中，有一條近200米長的盲道，沒有共享單車和電動自行車擋道。除盲道暢通外，無障礙出行最忌諱臺階，于是科學園社區(qū)將出入口的“馬路牙子”取消，取而代之的是平緩的坡道，讓輪椅人士出行無礙。

一種新型無障礙交通燈也開始投入使用，區(qū)別于以間隔時間劃分紅綠燈的“嘀嘀”聲，這種紅綠燈在“嘀嘀”聲之上還疊加了語音提示：“現(xiàn)在是綠燈，請通行?！薄熬G燈即將結束，請等候?！庇浾咴诳茖W園南里附近發(fā)現(xiàn)了多處這樣的新式交通燈，吐字清晰，音量適中。

法治保障 出行無礙

《中華人民共和國無障礙環(huán)境建設法》（下稱“無障礙環(huán)境建設法”）規(guī)定：新投入運營的民用航空器、客運列車、客運船舶、公共汽電車、城市軌道交通車輛等公共交通運輸工具，應當確保一定比例符合無障礙標準；既有公共交通運輸工具具備改造條件的，應當進行無障礙改造，逐步符合無障礙標準的要求。

在國家立法之前，地方性法規(guī)的先行先試早已開啟。以舉辦2022年冬殘奧會為契機，北京市于2021年率先施行了《北京市無障礙環(huán)境建設條例》（下稱“條例”），對新建建筑及改擴建建筑的無障礙要求與國家法律基本相同，對交通設施的無障礙要求則更為詳細。條例要求，公共電汽車、城市軌道交通車輛應當設置扶手、輪椅專席或者專區(qū)、坡板等無障礙設施、設備，安裝字幕、語音報站裝置；軌道交通車站應設置無障礙檢票通道、無障礙廁所、無障礙電梯；出租汽車經營者應當配置一定比例的供使用輪椅乘客乘坐的無障礙車輛，并為殘疾人、老年人等社會成員預約使用提供便利。此外，還對公共停車場作了要求：公共停車場應當按照有關法規(guī)和無障礙設施工程建設標準設置并標明無障礙停車位，專門用于肢體殘疾人駕駛或者乘坐的機動車停放，不得擅自改變用途。

關于開發(fā)無障礙的互聯(lián)網服務，無障礙環(huán)境建設法在第三十二條規(guī)定，利用財政資金建立的互聯(lián)網網站、服務平臺、移動互聯(lián)網應用程序，應當逐步符合無障礙網站設計標準和國家信息無障礙標準；國家鼓勵互聯(lián)網應用程序逐步符合無障礙網站設計標準和國家信息無障礙標準；鼓勵地圖導航產品逐步完善無障礙設施的標注和無障礙路線導航功能。

“目前的法律法規(guī)基本健全，但要防止形式主義?！苯?，國家發(fā)改委城市中心國土產業(yè)交通規(guī)劃院院長張國華對記者表示，可以考慮讓企業(yè)成為無障礙環(huán)境建設的主體。依賴輪椅出行的人群是一個巨大的市場，他們的需求完全可以按照市場化的規(guī)則予以滿足?！皩τ谄髽I(yè)來說，地圖類應用提供無障礙服務也不會白作貢獻，他們在另一端連接了大量線下商戶，完全可以為無障礙服務的商家導流和獲客?！?/p>

編審｜王 婧

責編｜惠寧寧

校對｜張 波 張雪慧

來源｜《法人》雜志2024年08月總第246期